一碗猪头汤

文/凹凸 

 

夜晚，走在肥东大街上，“路痴”的我不敢乱行，而是选择由住宿的宾馆朝一个方向直行，然后半个小时掉头返回。漫步陌生的街头，我左顾右盼，不为别的，就想看看这里与自己居住的城市可有什么别样的人间烟火？结果我惊奇地发现，沿街开着“猪头汤”的店铺竟有七八家。无法想象，那满脸皱纹而且毛茸茸的猪头能出什么好汤，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呢？明天一定要亲口尝一尝。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要统一去参加一个活动的启动仪式，准备早晨私下去吃“猪头汤”的念想只好作罢。可是晚饭后，活动主办方热情地邀请大家观看电影，还说那电影剧本是肥东本土作家许泽夫先生的大作，题材也是肥东的，这份盛情能拒绝吗？唉，计划今晚喝的猪头汤又得“泡汤”了。电影散场回来，已经是夜晚十点钟了，我连宾馆的大门都没进，而是赶紧上街，只为那碗“不明不白”的猪头汤。尽管一点饥饿感也没有，我却一连找了两条大街，可那些打着“猪头汤”幌子的店铺全都“偃旗息鼓”了。要吃猪头汤，一定要吃一碗猪头汤！

冬日里的太阳就像一个懒人一样，迟迟不愿出来。我早早地起床上街，双手插在口袋里，顺着已经熟悉的街道寻找着“猪头汤”，一连找了好几家，家家的店门还是紧闭着的。真是邪门了，喝一碗猪头汤就这么难？继续寻，非得要找到。果然，一家只有正常门脸一半大小的店面已经开着门，我便迫不及待地跨进大喊一声：“老板，来碗猪头汤！”半晌，一位中年男人从深深的后厨间走来：“哪有这么早，要到九点左右呢。”要等到九点？我们集体的活动7:30就要上大巴去撮镇，晚饭后才能回来哩。我问老板晚上什么时候打烊？呵呵，是晚九点。晚饭的时候，就盼着早早结束，当有人提出饭后逛逛撮镇的特色夜市时，我是极力反对的。当返程的大巴车在酒店门前停稳后，同行的作家们冒着呼呼的寒风，蜂拥似的挤进了旋转门。我却立马掉头，向早上约好的那家小店直奔而去。

谢天谢地，店门还没关。“来一碗猪头汤！”我大喊一声，老板才从后间慢慢走出来，手上湿漉漉的，估计是在洗刷碗勺了。猪头汤，终于要见着你庐山真面貌了。肥东为什么会盛行猪头汤呢？百度告诉我，传说三国时期，合肥为兵家必争之地。曹操统一北方后，率领大军南下与孙吴交战。当时驻守在合肥逍遥津、教弩台，日夜操练兵马。作为最高统帅，曹操因军务繁忙而劳累过度，加上原本就积下的头痛病，发作起来便卧床不起。军医为了辅助治疗，吩咐厨子在给曹操做夜宵时用猪头炖汤。不想曹操食后甚感味美，并经常要吃这种药膳。奇怪的是，后来曹操的头痛病不再发作了。于是，这美味很快在合肥一带流传开来，甚至还被冠以“曹操头疼汤”的美名。肥东靠近合肥，自然少不了这赋予历史传说的人间佳肴。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面带微笑的老板便端来了一只热气腾腾的大碗。面对桌上的猪头汤，我不忍心动手，而是闭上眼睛，凑近前猛吸一口……啊，小时候家乡年猪的香味便阵阵袭来，而且十分的浓郁，沁人心脾。睁开眼睛，只见冒着热气的一碗汤，满满的，面上漂着碎碎的葱花，真是色香怡人。喝吧，我轻拿勺子舀一口，先用舌尖一舔，嗯，香，真香。不咸，不淡，恰好，恰好。然后我猛喝一口，滋溜有声，感觉满口留香。看见碗里那么多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猪头肉，却不知道从“谁”下口。从小到大吧，我开始津津有味地喝着汤、嚼着肉。感觉那汤，太纯真，浓郁而不黏稠，香气扑鼻；而那肉哩，你根本就不用细嚼，入口滑嫩滋润。虽然已是饭饱之后，可被这汤勾起的食欲却大增。我的听觉提醒我，自己喝汤的声音过于夸张了，还配上我从心底的夸赞：“好汤！太好了，太好了……”。

这时老板走了过来，我立即“逮”住他，让给介绍一下“猪头汤”的美食知识。他呢，也很乐意，还从厨子里拿出半边猪头（当然是剔皮后的，不见半点皮毛），给我仔细介绍了碗内猪头肉在头骨上的部位及名称，以及汤汁为何鲜美的原因所在。“大骨熬汤，好汤都是熬出来的。”；“用心做汤，永远都是这个味……”，他的一番专注的广告言语，让我喝得更加起劲有滋味了。

告别小店的老板，我依然沉浸在莫名的兴奋中。只为终于喝到了一碗心心念念的猪头汤？不，每一次他乡地域的美食体会，我想除了人间烟火带给味蕾的愉悦外，还使我们对每一片不曾熟悉的土地有了一种亲切和温暖感。这不仅仅是特色饮食的魅力，更是一种文化内涵的延续与传承吧。

沐浴冬夜的寒风，我在肥东街头感觉春的来临。

 

作者简介：凹凸，安徽宣城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宣城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先后出版散文集《忘情山水》《岁月心旅》和诗集《孤雁从我头顶飞过》等。有作品在《清明》《西部散文选刊》《中华文学》《散文选刊》《作家天地》《翠苑》《安徽日报》等报刊发表。获安徽省作家协会“金穗奖”二等奖、第二届全国羡林杯生态散文大赛二等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