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雷洁琼的教育世界 ——雷洁琼教育文选后记

 

 

文/ 朱永新

利用中秋、国庆的双节长假，终于将《为中国儿童而呼吁——雷洁琼教育文选》杀青定稿。

这本书本来是明年的出版计划，主要是我对雷洁琼先生的教育思想不是很熟悉，总以为她是一位社会学家，对于教育问题的论述可能不会太丰富，收集整理资料也不会太顺利。没有想到，在通读完先生的文集之后，发现先生的第一篇论文就是教育社会学的研究，在教育方面的文献还比较丰富，而且关于教育的理论和实践探索都很有价值。

这本书的顺利出版，首先要感谢民进中央主席蔡达峰同志。蔡主席对开明教育书系的编辑出版工作非常关心，高度重视，亲自为书系撰写了序言，勉励我们系统收集和整理民进会员的教育论著和教育贡献，认为这是民进教育前辈的“宝贵财富”，是民进的“自豪和骄傲”。

其次，要感谢高友东副主席以及民进中央研究室的朱一多主任和吴宏英同志。朱一多主任在高友东副主席的统筹领导下，把编辑出版开明教育书系作为社会史研究的重要内容，纳入研究室的工作计划，亲自推动此项工作，安排专人深度参与。吴宏英同志作为我的工作助手，协助我编辑雷洁琼教育文选，她在工作之余阅读了大量雷洁琼先生的文章、书信、著作、传记等，为我做了大量的基础性工作，尤其是整理了文选的基本资料，撰写了雷洁琼的著述年表等。

我曾经要求民进中央机关的年轻人要加强学习，注重积累，成为某一个领域的“小专家”。从这一次吴宏英同志的工作经历来看，证明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她虽然知道这本书是明年的出版计划，但一直没有松懈。在我提出抓紧工作，力争今年出版的情况下，她更是快马加鞭，利用业余时间努力工作，按照我的思路和结构收集资料，整理文献，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交给她的任务。我想，如果她继续努力，深入研究，假以时日，相信她在雷洁琼研究方面完全可能成为真正的“小专家”，写出雷洁琼传记等一批有影响力的著作。

这本书的顺利出版，还要感谢开明出版社的陈滨滨社长、卓玥主任和责任编辑。这本书从交稿到出版，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他们的高效严谨的工作，是很难如期顺利出版的。

在策划编辑出版开明教育书系的时候，我给自己一个任务，就是尽可能由我自己来编选民进主要领导人的教育文选，强迫自己沉下心来认真阅读民进前辈的著作，学习他们爱国爱会、学问报国的情怀和情系教育、爱岗敬业的精神。现在，第一辑中的周建人主席和叶圣陶主席的教育文选已经于2022年顺利出版，第二辑中雷洁琼主席和林汉达副主席的教育文选也已经完成交出版社，目前正在阅读马叙伦先生的文献，争取在第三辑中正式出版。

在这本书即将付梓的时候，不禁想起了我和雷洁琼先生的四次见面。

记得第一次见到雷老，是在 1995年参加民进中央表彰为社会主义建设作出贡献的人物的会议上。虽然雷老曾经在东吴大学做过8年的老师，与我算是名副其实的校友，但我作为年轻的会员，难以有近距离接触雷老的机会，只能够远远地望着这位尊敬的长者。

第二次见到雷老，是在苏州太仓。1998年，雷老带领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社会学家一行到苏州调研农村与农民问题。94岁的雷老行走矫健，思维敏捷，精神抖擞，让我们非常敬佩。雷老慈爱的笑容，让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会感到亲切自然，周围的人都亲切地叫她“雷大姐”。

当时，我刚刚担任苏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雷老告诉我，她74岁的时候才担任北京市的副市长，只要用心去做，全力以赴，秉公办事，在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一定能够做好。刚刚卸任民进中央主席的雷老，仍然心系民进，教导我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不要忘记自己是民进的一员，要积极参政议政，学会调查研究，学会建言献策。我向雷老报告了自己在教育上的一些思考和研究心得，雷老勉励我不要放弃学术研究，她说，如果处理得好，行政工作、学术研究、参政议政，是可以相得益彰，彼此促进的。应该说，是雷老给我上了一堂如何做好市长的课。

更让我感动的是，雷老在苏州期间，还亲自发展会员。当时担任吴县市副市长的府采芹同志，工作有声有色，给雷老留下了深刻印象。当得知她是无党派成员的时候，雷老就为她介绍民进的历史，讲民主党派的责任。不久以后，在雷老的亲自介绍下，府采芹同志成为民进的会员。后来，府采芹同志成为苏州卫生局局长，与我一起合作共事，我们先后建立了苏州市区域卫生规划和卫生发展专家咨询委员会、苏州市110与120联网系统，建设了苏州市中心血站、苏州市母婴保健中心等，苏州市无偿献血的比例也从13%上升到几乎100%。在我离开苏州以后，府采芹同志接替我成为苏州民进的主委。在她的领导下，民进工作更上一层楼，获得了民进全国先进基层组织的光荣称号。应该说，她没有辜负雷老的期望。

第三次见到雷老，是我担任民进中央副主席以后。2008年12月6日上午10点20分，我随同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民进中央主席严隽琪，全国政协副主席、民进中央常务副主席罗富和等中央领导一起去红霞公寓雷老的家中看望这位世纪老人。

这是我第一次到雷老家。洁净简朴的居室里，摆放着鲜花、鼠年吉祥物、大红的中国结，散发着浓浓的年节气氛，也表达着社会各界以及亲朋故友对雷老的深深敬意和祝福。墙上有两幅民进第一任主席马叙伦先生的书法，记录着民进前辈之间的友谊。

雷老前段时间一直在北京医院调养身体，刚刚回到家中，尚不宜经常下床活动。身穿红色毛衣的雷老端坐在床上，气色很好。一缕冬日的暖阳从窗户照进来，墙角的兰花显得更加娇艳，室内透出一丝暖融融的春意。面对着这位满头银丝的 104岁的老人，心头涌起无限的崇敬之意。我不禁想，面前这位瘦小的老人，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精神象征。创建中国民主促进会、1946年亲历“下关惨案”、解放前夕代表民进中央在西柏坡会见毛泽东同志、参加全国政协第一次会议、新中国开国大典、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香港回归仪式……她亲身经历了一个个重大历史时刻，她的一生，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她是中国民主制度的重要见证人和参与者，也是中国革命、建设、改革事业的见证人和参与者。

听工作人员讲，作为民进的创始人和卓越领导人，雷洁琼非常关心民进的工作，每次收到民进中央的机关刊物《民主》及《民进会讯》后，总要秘书高志芬挑选一些文章念给她听。民进中央的领导同志每次去看望她时，她不仅认真听取汇报，而且多次嘱咐，民进要发扬优良传统，立会为公，参政为民。

让我特别亲切的是，雷老一生与教育有缘。从1931年留学归来，雷老先后执教燕京大学、东吴大学、北京大学、中国政法大学等高校，伴随着时代的风风雨雨，一直孜孜不倦地为中国的教育事业辛勤耕耘。雷老曾说过：“说到底我只是一名老教师，在所有称呼中，我最喜欢教授这个头衔。虽然做过一些社会工作，但我一直也没离开过讲台。”民进是以教育、文化、出版为主要界别的参政党，尤其是教育界人士最多。马叙伦、周建人、叶圣陶、雷洁琼、许嘉璐，民进的历任主席全部都做过教师，而且对教育事业充满感情，无限热爱。他们虽然后来都身居高位，公务繁忙，但都没有离开教育战线。以严隽琪主席为首的民进新一届中央领导集体，10位主席、副主席，几乎也全部都做过教师，大部分都还在带研究生，而且民进作为参政党，一直在为中国教育事业的发展调查研究、建言献策，多方呼吁，尽心竭力。我想，对教育的感情，大概已经渗透进了民进的骨髓里，是民进永恒的主题之一。

到雷老的休息时间了，我们只好依依不舍地和雷老告别。临出门前，高志芬秘书简单向我们介绍了摆放在客厅里的一些物品。其中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南加州大学校长到家中为雷老颁发该校最高荣誉奖，另一张是2005年9月6日胡锦涛同志到家中看望雷老。当时雷老说：“感谢总书记，感谢党中央，希望国家更好”。“希望国家更好”，这是一位百岁老人一生的期盼，更是每一个民进人的奋斗目标，也是每个中华儿女的梦想。

第四次，则是2011年1月9日。当天下午，得知雷老病危抢救无效，17点38分永远离开了我们。身为民进中央副主席兼秘书长的我，于严隽琪主席和罗富和常务副主席等赶到了雷老家中，送别她老人家。看着护送雷老遗体的抢救车离开红霞公寓，我的眼睛一片模糊。1月10日，民进中央召开主席会议，缅怀雷老的光辉一生。潘贵玉副主席讲了一句让大家共鸣的话：“我感觉雷老还活着！”雷老虽然走了，但她永远活在我们的心里。

对于我来说，走进民进前辈的教育世界，本身就是一次洗礼，一次熏陶，一次成长。也期待更多的民进会员和教育界同仁与我一样，从中汲取前行的智慧与力量。

2023年国庆写于北京滴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