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风起仙林 ——我的大学
发布:2025-04-15 19:46 来源:长三角时讯

文/顾国培
2000年的仙林,是一个有点荒芜的所在。这片位于南京东郊,甚至不能算东郊,而是东郊以东的土地,东到离主城南京太远,曾经一度归属于南京隔壁的镇江了。它与南京之间,一路过来是锁金村、马群、仙鹤门等,都是些充满乡土气息的名字,这里原来叫仙林农场,可以想见她曾经的广袤、乡野、偏远和无人问津了。20世纪末21世纪初,在宁高校纷纷开辟新的校区,南京大学过江建设浦口校区,河海大学南下建设江宁校区,省属高校南师大则选择东进,越玄武湖,出中山门,过锁金村,到栖霞区,风尘仆仆来到这里建设新的校区。事实证明,仙林是最成功的,南师南财的率先入驻,南邮南中医药等先后跟进,高校集聚在这里率先成势。形势比人强,这样的集聚势头,让一开始立志跨江发展的老大哥南大眼红,屈尊降贵掉过头来跟着东进共襄盛举,仙林大学城蔚为大观,当然这是后话,且按下不表。
我就在世纪之交的2000年,来到仙林,求学南师。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苏州,也是我第一次踏上六朝古都南京的土地。那时候还没有高铁复兴号、和谐号,T字头也就是特快列车刚刚发展起来,和传统的绿皮火车共存。记忆中爸爸送我应该坐的是绿皮火车,晃晃悠悠到南京大概两个多小时,后来我独自往返南京大多是T字头了,时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一上车爸爸就点了一支烟,等列车员赶过来说禁止吸烟的时候,正好抽完了。不像现在火车上都装有烟雾报警器,就算躲在洗手间抽烟,也能被迅速发现并处罚。爸跟我说,这正好是最后一根,你上大学后我就戒烟了。当时我还真信了,虽然并未升腾起“为民族崛起而读书”的神圣感,却也油然而生出一股为振兴家族而读书的使命感,后来才知这只是他的一句戏言,就像小时候哄我睡觉,说明天一早跟我讲故事一样,让我带着期待入梦。可是我们依然相信这样的美好不是吗?这样的心意和表达,让记忆充满童年幸福的味道。
跳下火车,望着灰蒙蒙的天,我在心中默默地说了句:“南京,我来了。”这句颇有些大气又很有历史画面感的话,我后来用在了《南京师大报》发表的处女作《南京随想》一文里。时间过去那么多年,那篇文章写了什么,已然杳无记忆,只记得我说南京是一座悲情的城市,建都于此的朝代大都较为短暂,六朝古都、十朝都会,古往今来多少朝代选择定都南京,然而最长的东晋也刚过百年。明朝一开始定都南京,不知燕王朱棣是不是察得此间规律,把侄子赶走自己登基之后就立马选择了迁都北京,若没有迁都之举,会不会有大明数百年基业,亦未可知。仓皇南逃的宋高宗赵构,也没有选择扬子江边的南京,而选择了钱塘江畔的杭州安身立命,重整旗鼓再出发,才有了与北宋齐辉的南宋。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洲,在我看来,南京的悲情,可能在于它本身的极限矛盾:紫金山蜿蜒如龙,石头城峻拔似虎,虎踞龙盘的南京自有一番王者气概,然而,秦淮河灯火繁华,乌衣巷夕阳横斜,吴敬梓笔下的杜慎卿说南京的“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柳如是等“秦淮八艳”更是营造了南京富贵温柔乡的气质,这样的南京,虽然有了“王图霸业谈笑中”的王者命数,却也难逃“落花流水春去也”的人生定数。
收回历史的思绪,回归报到的当天,学校派了大巴车和志愿者接站,晃晃悠悠大半个小时,来到了仙林。后来才知道,只有70路、97路两路公交可以从城区到达仙林,如果学校不派车,学生和家长大包小包,哼哧哼哧赶公交的话,估计没有几天都报到不完,由此可见仙林之远、之偏、之远离城市繁华。下得大巴车,但见学校红旗招展,彩旗飘飘,各个院系都出动了学生积极分子,来当迎接新生的志愿者。大家都铆足劲地吆喝,仿佛谁大声谁就更胜一筹,暗地里都在较劲哪个学院更加服务到位。为了锻炼新生的自我管理能力,一旦接上头,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劝各位家长回去,我爸在帮我把床单被子帐子之类的发放物品搬到宿舍并整理好之后就返苏了。如果说八九十年代的大学还是以文学取胜,男的争做再别康桥里一袭长衫的徐志摩,女的则要当爱上荷西的三毛张爱玲,一切都是那么文艺和雅致,空气中都弥漫着文学的气息。新世纪的大学则不然,大抵是以社团活动较量,大活中心的舞会、各种文艺演出是学校最有人气的聚集地,男生在球场上的三分投篮,能够赢得女生的垂青和惊叫,女生在舞台上的婀娜舞姿或天籁歌声,也许转身就能赢得几许求爱的邀约。
报到之后就是各种开会,学校的开学典礼在东区大草坪上,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议程不外乎各种校领导讲话,教师代表、学生代表致辞,没有记下多少,倒是班级的开班式,大家轮流的自我介绍让人印象深刻。辅导员姓朱,留着分头,戴着眼镜,很意气风发的样子,我们是南师大首届行政管理班,招生的时候还没有正式批下来,所以还是思想政治教育加个括号,行政管理。放眼望去,30多个男生,十几个女生,顿时让人泄气不少。不说南师女孩多吗?南京高校流传着“南师的美女东大的汉,河海的流氓满街窜”的俗语,说的是各个学校男女生比例的特征。很多高校的城中校区互相挨得很近,南大鼓楼校区穿过广州路经宁海路就到了南师大随园校区,南师后门紧挨着河海正门,所以校园恋爱大抵是校际交叉的,南师因为女生多而闻名在宁高校,让多少工科见长的高校男生垂涎,而我们专业男多女少,倒是个例外。
我们院系的名字也是几经更迭几易其名,从南师最优势的学科之一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发端,发展壮大成经济法政学院,后来一分为三,政治与行政学院、法学院、商学院,后来政治与行政学院又改为公共管理学院,听说后来又改成了马克思主义学院。万变不离其宗,都是思想政治教育专业开枝散叶,并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演变。南师政教与南师中文一样,都有着深厚的积淀和光荣的传统。南师是省属高校排头兵,全省中高考作文命题和解析都是南师中文系老师操刀的,所以经历过中高考洗礼的我们,在没有进入高校之前就对南师中文系如何永康、郁炳隆等名师早有耳闻,政教系更是人才辈出,全省高中政治老师的半壁江山都出自南师政教。政教出了很多名师,比如公丕祥,后来成为南师书记校长后来又成为省高院院长,龚廷泰,公丕祥之后的法学院长,都是法学泰斗级人物,政教的米如群、陈章龙等,后来也先后成为扬州大学、南京艺术学院的书记院长,江山代有人才出,南师政教曾经光辉灿烂。
在这样具有优良传统和名家辈出的院系求学,总是有一种自豪感充盈心中。我们学院的老师,王小锡、左用章等,都是非常治学严谨又学者派头十足的人,后来的新生代钱再见赵辉等,亦是承袭了严谨的治学风度。王小锡是院长,也是道德伦理学的专家,非常儒雅,我因为院系小记者的身份,还面对面采访过他,听他描绘政治行政学院承继思想政治教育衣钵,开创新的辉煌的施政蓝图,近距离感知学者风度。左用章是书记,讲话一字一顿,走路一板一眼,我大学实习在党总支办公室,看到他对研究生的耐心讲解,感受到他治学态度的细致和专心。行政管理的开系主任金太军,是南师特聘教授,多次暑假在随园见到他,衬衫并不夹在裤子里,很有一种潇洒的样子,后来他辗转调任过苏州大学,我后来在乡镇工作时,还请他来给基层干部讲授公共管理和社会治理,学院派与党校教师毕竟不同,自有一种高屋建瓴的理论架构。除了本专业的教师,因为上《法学概论》等基础课的缘故,我还喜欢法学院的老师们。拥有磁性喉咙的庞正老师,是公校长的嫡传弟子,上的课确实理论严谨逻辑分明,让人欲罢不能;刘俊老师每次衬衫都熨烫得很工整,与他上课时的一丝不苟相得益彰,是有为学者的腔调;青春美丽的侯菁如老师,大概是刚毕业任教的缘故,朝气蓬勃的样子,笑容超有亲和力,让人感觉上课竟然也是一件如沐春风的事。
经历了开学之初的忙乱紧张,学习生活开始走上正轨。身在他乡的陌生感和远离城市的惆怅,让人不由得思乡情怯和百无聊赖。面对新的地方、新的生活,有种找不到方向又无所凭依的感觉,这可能是新生入学的必经阶段,后来才知,这也是漫长人生的常态,不同的是有的人适应的时间长一点,有的人短一点,有的人经历得多一些,有的人少一些,仅此而已。这种情绪终于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泛滥开来,狂风骤雨之后,我拨通了爸妈的电话,我甚至有一种立马回家的冲动,后悔自己怎么会报考南京的学校,如果苏州的话就可能不会有这样求而不得的烦恼,爸妈的劝慰让我稍许心安了,有些情绪就是并无来由,涌上来的时候特别强烈,但是消散之后却也无迹可寻。那时我并不知道,这样的情绪和宇宙之问、人生之悔会在今后的十年多时间里,一直萦绕在脑海、澎湃在胸间,并影响我人生的成长和生命的轨迹。
苏州和南京,这两座深刻融入我血液、印入我骨髓的城市,是如此让人爱恨交加。我生长在苏州,生活的头20年一直在这座城市的乡下生活学习,南京是我大学和工作的第一站,人生懵懂的爱恨情仇,以及人生踏上社会所有的初体验,都是在南京完成的。更重要的是,在苏州的时候渴望逃离,所以我到了南京;到了南京以为会是人生的一站,谁知差点成为回不去的从前;侥幸回到苏州回望,南京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这像极了爱情,白牡丹和红牡丹,苏州是白牡丹,得到了就是饭米粒,得不到就是白月光;南京是红牡丹,得到了就是蚊子血,得不到就是朱砂痣。我想这两座城市于我,永远会是这样的取舍两难间。好在我最终回来了,苏州在我心中的分量,究竟是要重一些的,这里是人间天堂,是最强地级市,更重要的,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她虽然在某些时候辜负过我,但罪不在她,这是让我更好地成长,让我知道不是所有日子都是岁月静好,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所回报,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修成正果。好在我回到了我魂牵梦萦的故土家乡,这个比任何结局都重要。北上广适合征战和人生拼搏,苏州适合静享时光美好和岁月悠长,假如有来生,我还会选择苏州,在苏州看花落花开,梦回苏州,醒来还在苏州。
过了开学阶段的彷徨,我慢慢找寻自己的位置。南师有几十个校园协会,我瞄准了文学社。在高中我就是文学社长,文学是我一直以来的追求和梦想,曾经一度想报考中文系,最终由于各种客观原因而作罢。但心中的文学梦始终未曾灭绝,导致我一到南师就想着加入文学社团。南师文学社有两个,官方的叫那天文学社,入社据说要很高的门槛,特别是要有一定数量一定层级的文章发表,要有代表作,我在想迈入大学前大家不都是在应对高考和高考中文吗?哪来的时间精力发表作品?我还不喜那天文学的钢牙妹社长,话讲不大顺溜,走路松松垮垮,不是那种文学气质,而是那种痞子做派,写的文章喜欢一句话作一段,学的似乎古龙的风格,故作高深,根本看不出有多少文学的积淀,都不知哪来的勇气在那里指点江山。民间的叫雁鸣文学社,有点特立独行,美其名曰只要喜欢文字,这当然是朴素的噱头,没有要求其实是至高要求。两个文学社暗地里较劲,文人相轻是一贯传统。雁鸣自诩民间的定位颇有吸引力,文人大抵有种清高的习性,喜欢以文章取胜,于是涂了两篇文章奉上,大意是浅论项羽虽败犹英雄,不日收到回信,说顾同学您文采尚可,但其中一些观点值得商榷,项羽失之在民心云云,口吻颇似杂志社的退稿,又似女性拒绝求爱的话术,总之有一种既当又立的琵琶遮面,退稿的字迹倒是颇为清秀,让我珍藏许久,但对加入所谓的文学社团,已是意兴阑珊。
其实那个时候文学已濒临垂死的边缘。彼时在高中,全国萌芽写作大赛,上海辍学少年韩寒以《杯中窥人》一战封神,出道即高峰,挟余威先后出版《三重门》《零下一度》后就基本告别文坛,转而玩起了赛车。网络时代的写作已是异军突起而方兴未艾,入大学第一本畅销书就是网络文学作品,即痞子蔡与轻舞飞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然后就是各种网络网站的写手招募,流传最广的当数天涯连载和“榕树下”写作,我也曾经在其中写作过一些小品。网络写作和网络论坛盛行的同时,网络聊天和论坛灌水也是主流,QQ还叫oicq,大家都在电脑上忙着网恋。我苦无电脑,学校的机房又有时间的限制,后来找到一个常熟的师兄,此人颇精瘦,为人甚好,虽是政教却精通电脑,对文学有着一点爱好,对喜欢舞文弄墨的我一见如故,欢迎我随时到他宿舍网上冲浪。我求之不得,频繁到学兄宿舍网络灌水。南师大的论坛“德风园”,是我小试牛刀的平台,“西祠胡同”的各大论坛,是我与各路豪杰竞相驰骋的舞台。江苏城市论坛和南京师范大学BBS是我主要出没的两个论坛,前者以看为主,苏南苏北的差异、苏州南京的对比,是两大火爆对立话题,散装江苏在这个论坛已初见端倪;后者则以写为主,既写自己的所见所闻和思考,也难免参与一些争鸣甚至论战,好多南师网络名人网感很强,网上文字很有力量,虽至今未曾谋面,那一段回忆却也是战鼓擂响、旌旗猎猎。
那些年还是南京电台的黄金年代。南京高校云集,加之手机并没有如今那么普及,宿舍熄灯后大家除了卧谈,就是听电台。《男生宿舍》和文澜的《今晚我是你的DJ》,大概是两大收听率王牌节目。几个男生幽默地斗嘴,和文岚知性的声音,陪我们度过了一个个不眠之夜。我还记得参加了多次文岚的线下活动,还要到了她的签名,这是一个很温柔的DJ,善于用知性温暖的声音和恰到好处的选歌,抚慰一个个深夜无处安放的灵魂。毕业前夕我在西祠胡同论坛写了一篇《兵荒马乱仙林中》,描述毕业前夕的各种离情别绪,有分手与毕业一起到来的决绝与伤感,有散伙饭后各奔前程的潇洒与惆怅,还有每个深夜宿舍楼下突然的一声嚎叫,和不知是啤酒瓶还是热水瓶碎裂的声音,分开离别在即,爱情前路未明,前程各自未卜,离愁与别绪,略显慌乱和有点挣扎,淡淡哀伤或踌躇满志,那叫一个兵荒马乱!文岚在节目中朗读了全文,听着自己的文字被熟悉的DJ娓娓道来,化成全城大学生深夜的枕边私语,那种感觉奇妙又特别。情感的力量是互通的,可以穿越岁月的长河而历久弥新,要不是西祠胡同已关而不可寻,我还愿意把那篇关于离别的小文拿出来分享。
我加入了院系的学生会,从宣传部下设的记者部开始,这竟然也成为后来我职业发展的重要一站,只能说人生奇妙了。那时候的院系宣传,主要靠院系刊物,我在老师的支持下,创办了公共管理学院的院刊,名曰《新世纪风》,一版要闻,二版纵深,三版专题,四版人文,我一人包揽了记者编辑和文化创作,从采访到成稿,从编辑到排版,硬是凭一己之力让公管院的院刊在南师几十个院系中脱颖而出,后来参加建团80周年的专刊评比中获得一等奖。记得那时候的排版印刷要到随园校区,多少个周末,我独自一人奔波在两个校区之间,十分辛苦但也很充实,在编后语中我写道:创业之维艰,得失寸心知。其间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当然这也培养了我对新闻的敏锐性和办刊的经验,所以毕业很多年后,有一年我被派到某大乡镇主持宣传工作的时候,创办报纸开展宣传也是驾轻就熟,这不得不说是学校那些年的锻炼给我的基本功。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院党总支副书记周老师,小小的个子蕴藏了大大的能量,是她慧眼识英才,从众多学生干部中选中我当她的助理,让我尽展我的所长,用最准确生动的文字展现学生工作的多彩绚烂,用最创新致远的点子点亮校园活动的丰富多元,那些年,我主导的校园读书节掀起了多读书、读好书的热潮,我策划的三八节活动在妇女节当天迎来了省妇联主席的莅临,我撰写的《百年咏叹》获百年校庆征文第一名……时来天地皆同力,远去英雄亦自由,那是青春的年代,也是热血在飞扬,多少文采风流,多少壮怀激扬,都化作在南师校园挥洒的点点滴滴,南师大公共管理学院,给了我最好的展示成长平台,我个人也先后被评为校、院优秀学生干部,并在大二的时候发展入党,被分团委选拔进学生会主席团,毕业的时候闯过重重关卡,成为省委组织部的一名选调生。
学院的团委书记姓史,常州溧阳人,留着那时最流行的中分发型,唇红齿白,风度翩翩,曾经是一众学妹的梦中情人,被誉为“仙林之灯”,可见其学生中的受欢迎程度。他是本专业留校的辅导员,毕业后带的第一个班级就荣获全国优秀班集体,他也被擢升为学院分团委书记。第一次在院团委办公室见到史老师的时候,他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静静地看书,像极了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当时我并不知道我们最后会亦师亦友,成为最好的朋友,一起走过很多年。少顷,有个体育特长生女孩邀他打乒乓球,乒乓桌就在大的办公室里,但见他拿起乒乓球,潇洒地发球击球,丝毫不逊于专业的运动女孩。后来我加入学生会,接触的机会就多了。他性格温和,对学生非常爱护,他懂得倾听,尊重学生的意见,对待学生的错误,他并不暴风骤雨地批评,而是循循善诱地劝导,总能让人心悦诚服。大学的我年少轻狂,生性敏感又狂傲不羁,可能是他看到了我性格中有他不曾拥有却十分欣赏的特质,用他特有的宽容和宽厚接纳了我,我们一起开展学生活动,一起吃加班餐,太晚了就把沙发一拼睡在办公室,多少次我坐着他的摩托车,从仙林到主城,穿过紫金山,越过玄武湖,经过北京东、西路,我们夜宵烧烤,快意恩仇,后来我选调留在南京,分配在远郊的高淳,他留我住他家,调回南京工作后还把随园的宿舍借给我住,我还做了他新婚的伴郎,我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难忘回忆和会心一笑,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这是一种师生情,更是一种兄弟情。
没有浅尝感情的大学生涯,大概是不完整的吧?大学的感情是纯粹的、美好的,不掺杂任何杂质和功利的成分。如果大学校园的恋情能修成正果,那肯定是值得祝福和让人羡慕的;如果大学的爱情伴着大学的结束而结束,我觉得同样是值得礼赞的。象牙塔的爱情,就是席慕蓉诗行里的《无怨的青春》:“在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一个人,请你,请你一定要温柔地对待他”“若你们能始终温柔地对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同班同学是宜兴人,非常热爱生活,天生具有领袖气质,他早早就在班级里面崭露头角,早早就在学生会中叱吒风云,更是早早就跟美丽的师妹谈起了校园恋爱,让生性愚钝如我者羡慕不已。其实也会有过那种怦然心动的时刻,在某个夜凉如水的晚上,答应在校园里携手同行。仙林大学的爱情,是相约图书馆一起自习一起成长的点滴,是炎热的夏天买半个西瓜,你一口我一口的甜蜜,是寒冷的冬天,在宿舍用电话传递相互的温暖,是拿着相机,在校园的每个美丽的角落留下青春的印记,是走在校园里,你一句我一句学唱黄磊的《我想我是海》,是一个又一个相依相伴的白天,是一次又一次难分难舍的别离。毕业的到来意味着爱情的结束,席慕蓉说:“长大了以后,你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仙林时代的爱情,就是这么纯粹和感伤,直教人生死相许,又让人追悔莫及,多少年后再重逢,能否互道一声:别来无恙?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