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十三岁

发布:2023-05-29 10:22    来源:长三角时讯
 
 
文/布小衣
十三岁,我的豆蔻之年。这一年,我休学在家,也是这一年,让我一生从此改变。
那个年代,基本家家农活重少劳力,父亲又在校教学。为了贴补家用,父亲动起脑筋,看中了村外桥头边的一个临时客车停靠站,想在那附近开一家杂货店。
当时那个小站台离村有一里之遥,荒芜的很,却被精明的父亲看出了商机。利用有限的时间和母亲一担一担挑土,硬是把路基下一处陡峭的沟壑填平,盖起一间平房。这就是我家最早的杂货店铺子。我也是因此而休学的。
十三岁的我和七十多岁的奶奶正式成为了店铺的小老板和老老板。因为店铺远离村庄,父亲要上课,母亲要干活。所以每天早晨,我和奶奶总是起的很早,然后互相搀扶匆匆赶往桥头,换回守店的父母。等夜幕降临时父母再来换我们回家。
我简单而快乐的日子就此拉开序幕。和同学及伙伴们从此分道扬镳并没有引起我的忧伤,反而因为再也不用天天背诵课文和做作业让我兴奋、幸福无比。
随着日子一天天前进,初始的喜悦和新奇在一个孩子的眼里终于慢慢消退。时间一久,我寂寞无聊枯坐在店堂内发呆的时间也在慢慢变长。奶奶一旁干什么,已无从回忆。只记得,没人光顾小店我就把时间打发在四周。要不就枯坐门前琢磨行人身上的服饰和脸上的表情,以及猜测他们是否会走进我这间小店铺,买上一份两份商品。生意好的话,不仅仅父母高兴,自己也会很有成就感。
我一天里草长莺飞的时光,基本都是从清闲的午后开始。在小店的斜对面有两棵高大粗壮的杨树,应该是农村里很普遍常见的那种树。它们的年龄是否比我大,不是很清楚,但清晰记得,在那灌木丛生的夹缝中,它们总是站的笔直。由此也引起我的注意。于是,一天从家里顺来一根粗麻绳,一头绑住这棵树身 ,另一头绑住那棵树身。我坦然坐在中间,自此天下唯我是尊。
坐在蓝天下,我发呆总是占据大部分时间。有关现实和明天的问题在一个农村孩子的眼里到底是有些空泛。而十三岁的年龄和思维也只能仅此而已。
除去发呆的日子,我基本都是自己找乐子。要不就把秋千荡的很高。无声看着脚下安静的矮木丛,平和的田野,远处平缓起伏青青的河滩及碧绿的流水。一只只洁白的鸭子宛如一朵朵雪莲花。那时候,天空真的很蓝,蓝的象一汪倒立的湖泊,又似一颗流泻着荧光的巨大宝石,悬浮在田野上空。
车辆从远处来,从耳边呼啸而过,带来的阵阵风尘,时时提醒秋千上的我。而我,多数都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但是对秋千,会多次突然间感觉索然无味。
店铺北边的路基下有一处陡坡,记得每次顺着陡坡滑下去我都奇怪地想象自己是第一次。其实路基下有什么我早已乱熟于心。现在一想起那时情景依然让我悸动。那时自然也不知有爱丽丝这个人物,不知道哈利波特,橱柜,亚瑟的迷你王国。一个无知也无畏的十几岁的农村孩子脑海里具体想些什么谁又能摸得透。
一切都像秘密又像谜底,引导着茫然的我漫无目的地在四周游荡。时间单调而空旷,我是如何度过那些漫漫长日的现在想起唯有叹息。再后来,我的好心情突然又回来。彻底忘记不快,完全像一个傻小子一样荡秋千,嬉笑着在坡上爬上爬下,和奶奶插科打诨。那时,我大概已彻底忘了学校,忘了同学,忘了课本,忘了理想,忘了正在经过的现在和即将要到来的将来。
我满意这无比惬意的生活。在这个安静的桥头上,日子,水一样悄悄滑过去了。除了游鱼和水面偶而经过的鸭子 ,天空偶而经过的飞鸟,耳旁偶而掠过的风声,以及马路上偶而驶过的车辆。我生命中的某些东西,部分清醒,部分不知不觉中已渐渐开始步入沉睡。
阳光在左,春草在右,我坐在中间,是那般无知无觉,无所畏惧。一切,看似自由放荡,命运的尖叫从我身边无声地一晃而过。
这一坐,就是整整十载。从走上桥头,到离开,历尽十三年,除却后来返回学校继续读书的三年。一个人的生命能有多长,小小桥头就占去了我十年光阴。
我是个相信命运的人。很多时候,想起那些渐渐留在身后且越离越远的过去,想的最多,就是十三岁这个人生中转折的年龄。我接受命运,就象接受风自由掠过千山一样。就象此刻,我静坐夜里,慢慢回忆,慢慢抚摸过去那些斑驳的影子。内心,平静,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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